死期將至，你會做些什麼？－《然後呢…》

看完《然後呢…》的晚上，有一段時間躺在沙發上動也不動，腦筋似乎整個被放空，停滯在某個不知何時的片刻。

連著看了三本讓我感觸頗深的小說，累積的感覺過於飽滿，一時之間竟不曉得該如何下筆，很少有一本書看完後過了十幾天才來寫心得。

閱讀之初覺得主角納森的性格並不是一個討喜的人物，為了追求功成名就、累積聲望與財富，運用權勢手段得到他所想要的地位及事物，並犧牲家庭與休閒生活。雖然與母親幫傭的衛斯樂家小姐瑪蘿依結了婚，然而，愛妻瑪蘿依卻在幾個月與他分手，讓他靠著投入大量心力在工作上來忘卻思念妻女的痛苦，直到陌生人古德瑞奇醫師出現，自稱是協助將死之人通往另一個國度的『信使』，帶納森目睹古德瑞奇預言的死亡事件，證明所言並非信口胡謅。納森對古德瑞奇的話無法置信，也對古德瑞奇發出怒吼：「你明明知道他要死了，為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做？」

古德瑞奇的出現對納森的生活及心理造成了重大改變。因著死亡的逼近，迫使納森開始回顧自己的所做所為。他之所以會努力往上爬，遭受來自岳父傑佛瑞的屈辱與恩怨，對出身卑微、當女僕的母親生前冷漠絕情的懊悔，以及愛子驟逝的自責與傷慟，作者紀優‧穆索不著痕跡地帶領讀者走進納森的成長背景，在驗證古德瑞奇是信使的幾件死亡事件中，我慢慢地喜歡上納森這個人，瞭解他何以成為這樣的一個人，他試著為將死之人做一些事，開始關心其他人發生了些什麼事，他變得更能流露出自然的情感。當然，在接受古德瑞奇是信使的事實之後，除了對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感到錯愕與不甘心，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女，他想到自己的女兒即將失去父親，以及將永遠帶著遺憾離開瑪蘿依，接下來，他會做些什麼呢？

看完書之後，我的腦袋浮出這樣的對話：

喂！你的死期就快到了喔！
是喔？然後呢？
然後？
是啊！然後呢？
……

對我來說，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。因為無法回答，讓我的感覺變得很模糊。沒有一個往生者可以回來告訴我們死之後會到那裡、看到些什麼，我們只能從宗教及書籍中尋找不明確的答案。可惜的是，當我知道答案的時候，我也沒有辦法再告訴別人了。《然後呢…》也沒有答案，但有一個問題在我寫心得的當下浮現出來：

如果你知道自己死期將至，你會做些什麼？

索性天馬行空地想了些答案。

1. 彌補遺憾
2. 即時行樂
3. 向身邊的人告別
4. 把負債還完（或努力欠債？）
5. 寫遺書或回憶錄
6. 看有那些器官可以捐贈
7. 燒掉不想留下的物件
8. 趁還沒死之前將衣物、雜物處理掉
9. 跟一些人說我愛他（或我討厭他？）
10. ……

然後呢？是否至少在離開前遺憾可以減少些？

不曉得大多數的人會做些什麼，這時突然很希望《然後呢…》中的信使真的存在，至少還能有些時間可以處理身後事，不然，突然死亡的話根本無法做任何事。

《然後呢…》故事中納森所做的事很單純，對妻女的愛真誠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議，或許那是意識到不久於人世才會有的作為，換另一個角度想，我們不也如此嗎？總以為自己的時間還很多，總覺得這些事以後再說，但是如果我現在不做，以後是否還有機會？

雖然覺得《然後呢…》的故事很簡單，主題很明確，閱讀時很容易就感受到故事所要傳達的意念及走向，但作者紀優‧穆索安排了出乎意料的結局，彷彿一記當頭棒喝，原來自以為是的推論，不見得是必然的結果。我對結局同感錯愕，但這樣的安排及留白卻引發更多的感觸。若不是誤解別人的行為，想必納森所採取的行動又會有所不同，不過，那就是他所必須經歷的過程。我想著，人生中的許多困境及挫折，有多少是自己的誤解，我能否意識到別人潛藏著的善意？
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，以往我並不喜歡片段式的描述手法，但紀優‧穆索在最後將故事中曾出現的人物當下的生活剪影串聯起來，瀏覽片段剪輯的過程，溫意在心底流動著，彷彿故事中所描述的瀕死記憶般回顧過往，然後……，乍見光亮。

《然後呢…》沒有長篇大論，沒有教條式的論述死亡議題，以平穩淡然的口吻敘述面對死亡前所發生的故事，曾經錯失所愛或對生命感到困惑的時刻，很適合靜靜地閱讀的一本書。

閱讀資訊:

• 作者：紀優．穆索
• 原文作者：Guillaume Musso
• 譯者：梁若瑜
• 出版社：皇冠
• 出版日期：2009年03月16日
• 語言：繁體中文
• ISBN：9789573325215
• 裝訂：平裝

【後記】
寫完心得的現在，心裡感到輕鬆豁然許多，但看完時那種既盈滿又空虛的矛盾感覺我還記得。當時正巧廣播聽到森山直太朗所演唱的《櫻花》，不知怎麼地感覺就是對了。想記錄當時沒有文字的心情，單純的清亮嗓音所透著的生命力－森山直太朗《櫻花》。